碧娜鮑許的舞團曾四度訪台,演出場場座無虛席;西班牙導演阿莫多瓦的名片「悄悄告訴她」片頭片尾更讓碧娜鮑許的「穆勒咖啡館」、「熱情馬祖卡」進一步為電影觀眾熟知。因此,德國導演溫德斯的紀錄片「碧娜鮑許」(Pina)對舞迷、影迷而言,應該都深具吸引力;乾淨俐落的片名,也說明了這點自信。

雖然碧娜鮑許在2009年診斷出癌症五天後就辭世,令當時正在拍攝本片的溫德斯措手不及;另一方面卻也讓這部片更勢在必行。溫德斯在技術與內容上,都做出獨特的決定。就技術而言,是選擇了3D拍攝,雖然這會限制焦距的運用,卻也讓電影院裡的觀眾,既有安坐席間、又有側身舞台之上的感覺。至於內容,碧娜鮑許本來就要求不談生平細節,亦即你在看完整部電影也不見得更瞭解碧娜鮑許的資訊,但這些舞作與影像,應該會讓不熟她的人也忍不住去搜尋這位奇女子的林林總總,對他知之甚詳的,也許就把重心擺在重溫、緬懷,以及觀賞兩位大師的隔空交會吧!

溫德斯在這部3D紀錄片裡,除了收錄「春之祭」、「穆勒咖啡館」、「交際場」、「滿月」四齣舞作外,頭尾則是舞者們順序排列行走比劃著「康乃馨」裡春夏秋冬的手勢(這應該勾起1997年首度在台北看她舞作的觀眾們一塊「共舞」的回憶吧!)溫德斯雖然訪談了她的團員,但語言(回憶)與畫面(現實)卻不見得非得是同步的,那種聯想的、交織的、化學變化式的曖昧,想想也跟現代舞或舞蹈劇場的趣味,異曲同工。尤其這是一部電影,銀幕裡面還有個劇場,加上3D效果的以假亂真,溫德斯得以拼貼出各種空間關係,而讓現實與非現實做出各種排列組合的。就像碧娜鮑許把泥土、水、花朵、桌椅搬上了舞台,溫德斯則把她的舞作和舞者帶到了公園、小河、公路、車廂……;碧娜不在了,卻又無所不在。

因此,如果你想透過這部紀錄片知道:碧娜鮑許是怎麼奮鬥,成為一個舞者、一個編舞家;或是她的舞團裡發生過什麼足以催淚或鼓舞你的事件;她對世界舞壇做出什麼實質的貢獻;你都會大失所望的。雖然片名叫「碧娜鮑許」,但它不是流水帳的傳記,而更靠近一次影像與靈魂共舞的嘗試。正如影片結束時,鏡頭從戶外回到了劇場,劇場裡沒有觀眾,觀眾其實就是坐在電影院裡的我們,銀幕裡的舞台上出現一塊白幕,碧娜在銀幕裡的銀幕,劃出動作,與我們告別。感傷之際,彷彿也把這部紀錄片的層層結構,一併解構在觀眾眼前。

電影不會取代舞蹈,卻讓舞蹈不只是舞蹈。這是溫德斯做到的,也是獻給碧娜鮑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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