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麥(Eric Rohmer,1920-2010)是我最重要的觀影經驗之一。記得1987年金馬影展在如今變成KTV的新聲戲院看「綠光」(Le Rayon vert)那種倒嚼甘蔗的感動,以及最後全場影迷熱烈鼓掌的激情。無論影展、還是侯麥,都是我的初體驗。
那個年代,影展和院線還是有點壁壘分明。「綠光」嘗試在本地院線上映,換得門可羅雀的對待,爾後就沒人敢再冒險經營侯麥電影。直到十年前(2002),他的「四季」系列才又以團體戰的方式問鼎台灣市場。
很有趣的是台灣片商似乎對這兩套作品情有獨鍾。「綠光」時隔二十年再度上映(第一次上院線在1988,再上檔已是2008),「四季」系列也是十年後捲土重來,據說這次還製作了全新的數位拷貝(DCP)。不過這應該更證明了侯麥的歷久彌新。
確實,侯麥的電影看起來並不時髦,甚至有種信手拈來的隨興感,但其實是種更困難的場面調度,因為他要讓拍片這件行為看起來是那麼地不經意,水到渠成,也就是自然(雖然他謙稱自己「業餘」)。而他片中角色所作所為不外乎吃飯、喝咖啡、上班(學)、戀愛、度假,而所有攪亂這池春水或死水的偶然與巧合,好像都沒什麼大不了,卻總能犀利但不刻薄地暴露出人們的心理困境。髮型、服裝也許會隨潮流更改,但愛情與道德的習題亙古不變,侯麥的觀察論點從不過時,何況他還懂得幽默以對。
也許是因為侯麥擅拍戀愛中人,而且對年輕男女心思往往一針見血,以致於很少人發覺我們認識侯麥的時候,他就已經是位老先生了(就生理而非心理而言)。身為「法國新浪潮」電影筆記派的五虎將之一,侯麥確實是比較坎坷的。他比同儕楚浮、高達、夏布洛都年長十歲(即使老成的李維特也比他小八歲),但相較於小老弟們1959年不約而同以「四百擊」、「斷了氣」、「表兄弟」揚名國際,他要到1969年的「慕德之夜」(Ma nuit chez Maud)才被完全肯定(頑固的奧斯卡提名他最佳原創劇本),算算又晚了別人十年,可是路遙知馬力啊!
2010金馬影展曾回顧了侯麥的長片處女作「獅子星座」以及橫跨六0到八0年代的兩大系列「六個道德故事」及「喜劇與諺語」。其實裡面有不少值得片商再挖掘的瑰寶。至於目前重登院線的「四季」系列,則是他在九0年代的代表。其實侯麥在進入二十一世紀、也就是他在最後十年的創作也不能小覷,老先生不但挑戰了數位實驗(「女士與公爵」)、碰觸歷史與政治(「花都無間」)、甚至改編古典小說(「愛情誓言」)。
有人覺得侯麥無聊,我卻覺得看他的電影特別舒服。他彷彿洞穿了所有人在愛情與道德上的心眼,一語道破我們解不開的迷思。無論是多沒原則的男人還是龜毛的女人,至少親愛的侯麥先生懂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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